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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Writer's pictureJoanne Hsieh (MissyChiao)

瞧瞧藝術 ChiaoxArt|Shape Shifter 幻行者:Lydia Maria Pfeffer

Updated: Nov 18, 2020

文、採訪 Text and interview by|謝蕎安 Joanne Hsieh

圖 Image courtesy|Lydia Maria Pfeffer

攝影 |Kerry Yang

洛杉磯 Los Angeles, CA



我第一次認識 Lydia 是從她的畫開始的,2014年秋天,我剛進入芝加哥藝術學院讀取碩士學位,學校每年秋季都有盛大的open studio night (開放參觀工作室),每個碩士生都有自己專屬的畫室,除了上課時 critique (評圖) 或和教授固定的會面,平常大家都神神秘秘關起門簾安靜的創作。唯獨open studio這一天,學校彷彿變成藝術博覽會,開放給外界參觀,可想而知大家也為這天卯足了勁,把平常亂七八糟的工作室變身成一個完整的藝術裝置,非常精彩。


"Lovers",油畫,2019。

雖然事隔四年,但我對那幅畫仍然印象深刻:踏進Lydia的畫室,一個滿頭紅髮、半人半鳥的女人臉掛在牆上咧著嘴笑。在當天那麼多爭奇鬥豔的作品轟炸之下,我唯獨對這張畫留下了印象。事後當我見到 Lydia 本人時,作品跟創作者簡直天衣無縫:一頭紅髮和大嗓門,笑瞇瞇的淺色眼珠又有些銳利,乍看下不好親近,但一打過招呼就知道,只要不惹到她,她會是個很好的朋友和同盟,也不吝於分享創作秘方。


2016年,Lydia 早我一年畢業,從芝加哥搬到洛杉磯,隔年我也回到南加州。在這一年間,精力充沛的她已在 LA downtown 的附近找到了一間坪數不小的廠房,和幾位朋友一起將之改造成有隔間的工作室。我數次拜訪她的畫室,每次都像是我第一次看見那幅紅頭髮、半人半鳥的女人一樣為之驚艷。2019年,我們終於敲定時間,做一次完整的訪談。


認識四年,2019年春天我們終於在Lydia位於洛杉磯的畫室做了一次完整的訪談。


古怪瘋狂的創作世界

走進Lydia的畫室,像往常一樣,五、六幅比人還大的畫作立在牆邊,色彩鮮明,筆觸行雲流水,分不出是色塊還是一個生物;各種怪異的生物纏繞、打鬧著,有些對你齜牙咧嘴,分不清是在尖叫還是在笑。Lydia點上兩支玻璃瓶上畫有天主的蠟燭,點燃一些鼠尾草,這是她每天進工作室必要的兩個步驟,「這樣有被保庇的感覺,我也可以進入工作狀態。」


來自奧地利一個美麗的山中小鎮 Annenberg,Lydia 是個天主教徒,從小被教誨要遵循教會,然而小鎮中保留了許多異教(Paganism)的傳統,例如 "坎卜斯"(德語:Krampus)、狂歡節(謝肉節,德語:Fasching),日常生活中也充斥著傳統音樂和藝術(好比台灣人的媽祖遶境,七爺八爺等等)。在保守壓抑的天主教環境中,卻又有嚇壞小孩(也嚇壞大人)的 Krampus 遊行;或是大家穿戴著道具服和面具唱跳的狂歡節。這樣的成長環境造就了 Lydia 古怪瘋狂卻又合理的創作世界。


我與 Lydia 在她於洛杉磯 Ochi Projects 的個展 “金星在雙魚” 合影。“Water Krampus",陶瓷,尼龍。這是 Lydia 以 Krampus 為原型創造的水中女巫面具。

「我爸爸已經退休了,他以前是個山林狩獵員。不是只為了打獵而殺生的 trophy hunter,而比較像維持山林生態的人,狩獵是為了生存。我小時候看著我爸和鹿群講話,野生的鹿並不怕他,但我也看過他把鹿肉煮成湯。」這種矛盾,就像保守的天主教和狂放的異教徒傳統並存一樣有意思。從小就吸收各種神話,寓言,天主教和異教的故事,或許因為如此,Lydia畫作中的角色都是 “變型者”(shape shifter),「我理想中的自己是可以自由自在的變形,」Lydia 說。


"White Dragon Lady", Ceramic, Nylon, 2019。


紐約、芝加哥到洛杉磯
二十歲的 Lydia 來到紐約追尋音樂夢。

十九歲時離家,懷抱音樂夢的她先來到倫敦,和自己的樂團創作音樂;接著來到紐約。然而大蘋果對她當頭棒喝,Lydia 終於接受做音樂並非容易之事,也覺得自己沒有想像中那麼想要繼續創作音樂。充滿創意能量的她轉向畫畫,在紐約的FIT(Fashion Institute of Technology)開始研習繪畫, 而這也是她愛上用油彩繪畫的契機。「在那之前我沒有畫過油畫,一旦開始畫油畫後我完全愛上這個媒材,它讓我可以自由的舞動雙手,像在跳舞一樣;我的繪畫總是帶有表演性質。」


Lydia 在2014年來到芝加哥藝術學院(The School of Art Institute of Chicago)深造,於2016年獲得藝術碩士學位。在紐約待了十一年、芝加哥兩年後,決定換個環境,落腳於灑滿陽光的洛杉磯。


在紐約和芝加哥生活時都是靠當bartender賺外快,長久下來對她的身心造成不少壓力。在洛杉磯的朋友介紹之下,開始轉行做藝術安裝人員(art handler)。「雖然當酒保很傷身,但我很多創作靈感都來自於在 bar 裡看到、遇到的人事物。」在酒吧工作的經驗,觀察人類的各種行徑,給予 Lydia 豐富的靈感來源。


Lydia 喜歡邊聽音樂邊跳舞邊畫畫,這是一段我們訪談側拍她創作中的影片。



獻給弱勢族群的舞台

她畫筆中的世界對人性不加批判,純粹地描繪矯情做作、或奔放而毫不掩飾的人生百態。「我的畫很多是關於社會上的邊緣人物或弱勢族群,我給他們一個舞台讓他們盡情做自己。」

這句話某方面來說也是在形容她本身。外表開朗的她內心有充滿黑暗的一面,「我的家族有酗酒和憂鬱症的歷史。我本身也非常神經質,總是東想西想… 我必須不斷創作,這是我讓自己在這世上保持理智的方式;透過這些創作或許也可以帶給人們快樂。」


「我給他們一個舞台讓他們盡情做自己。」一對沙發上怪異的恩愛情侶,愛是跨越種族、性別與國界的。2019, OIl on canvas.

色彩對比豐富但和諧、畫中人物把酒作樂的場景;畫中的主人翁不乏長相怪異的 “女性”。例如『綁在我肚子上的龍寶寶』(Baby Dragon Strapped to My Belly,2018):兩個等身大小的 “女人” 佔滿了畫面;左邊的紅色女人一頭亂髮,頭上長著兩支角,一張血盆大嘴長滿獠牙、伸出天山姥姥般的長舌,臉上卻戴著滑稽的心型墨鏡;右邊的粉色女人滿頭蓬亂的白髮,一樣戴著誇張的墨鏡,裸著上身的胸前用皮帶綁了一隻 “骨頭龍” 的龍寶寶。暗色的背景裡藏著五六隻體型較小、眼睛明亮、奇形怪狀的生物。


"Baby Dragon Tied to My Belly", 2019, Oil on canvas.

Lydia 說:「這是我對坎卜斯(Krampus)的詮釋,兩個惡魔般的女性spirit,或也是我對女人的禮讚。父權社會長久下來告訴我們女人天生弱勢,或女人是瘋狂的…瘋狂嗎?還是這種力量讓人感到害怕?那我就把女人瘋狂的一面畫出來!」


"Venus in Pisces"(金星在雙魚), 2019, Oil on canvas.

或是『 金星在雙魚 』(“Venus in Pisces,2019),藍綠色的意象,將近抽象的色塊,畫面左半邊是一條額頭高凸的魚,它張大了嘴,手掌大小的女神維納斯微笑著端坐在裡頭。

「這是維納斯,人們所謂的維納斯女神是怎樣的美女?我把她畫成一個身材五短的小丑,她美嗎?可能以一般人的眼光來看她很醜,但她可是這個水底王國的女王,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和地位。」


社會加諸在女性身上的枷鎖總是令女人感到惶恐,Lydia 說,「我四十歲了,我單身,我常在想,當女人失去生育的功能以後,這個社會怎麼看待我們?當我明顯感到體力大不如前,當我不是青春洋溢的少女,我該怎麼看待自己?我畫這些醜陋、或者像惡魔般的女人,某程度也是幫助我找回自己,找回身為女人的主權。當然很多時候我只是在畫一些狂歡或令我感到開心的場景。」


Lydia的創作充滿對生命及享樂的熱情,對愛的渴求;也可窺見她身為人的惶恐,需要大量的友情和親情灌溉來幫助自己找到生命中的定位。飽和的色彩和張力十足的構圖當中,人類的情感百態一覽無遺。我們又何嘗不是如此?她是一個真性情的藝術家,畫出了世人的心聲。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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